“情随事迁”：场景和人格特质影响我们对面部表情的识别

0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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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王羲之《兰亭集序》

人在一生中常常感受到情感的变化，这种变化可能源于环境变迁，也可能源于心境改变。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看到无数张面孔演绎着喜怒哀乐。那么，面孔是否诉说了完整的情绪故事呢？

首先请看看下图这位女性，她是凯特·温斯莱特，是泰坦尼克号中Rose的扮演者。她的面孔表达了怎样的情绪呢？眉毛皱紧、眼角和嘴角略微下垂，从面孔的结构特征来看，我们多半会认为这是一张悲伤的、哭泣的面孔。

接下来展示了完整的图片，我们看到温斯莱特手拿奖杯，在颁奖典礼上讲话，很明显，她获奖了。那么此时再看这张图片，她的面孔表现了怎样的情绪呢？我们会认为她不仅仅是悲伤，而是更偏向于喜悦、喜极而泣的情绪了。

同样的一张面孔，面孔的结构、肌肉的运动并没有发生变化，我们在前后知觉到的情绪却是不同的。由此可见，面孔所处的场景会影响我们对面孔情绪的判断。

以往关于面部表情的研究认为，面孔所表达的情绪意义与某一面部构型特征有着稳固的联系。例如快乐时面孔舒张、嘴角向上；悲伤时眼睑紧缩、嘴角向下。因此，以往研究大多集中探讨个体对独立面部表情的加工，认为构型特征是影响面部表情识别的主要因素。

近年来，场景对面部表情加工的影响，即场景效应，受到研究者的广泛关注。在生活中，我们经常在喜庆的节日中看到喜悦的面孔，而在肃穆的葬礼中看到悲伤的面孔。研究者发现，如果场景与面孔情绪类型一致，场景信息会促进面部表情的识别，在判断面孔情绪时的正确率更高，按键反应所需的时间更短，任务表现更好；反之，场景与面孔的情绪不一致，则阻碍面部表情的识别，判断面孔情绪时的正确率较低，所需的时间较长，任务表现也更差。

我们在生活中看到的面孔并不总是如上图一般，仅仅保持在一个典型的快乐或悲伤状态。面部表情从出现到消失伴随着情绪强度的不断变化。在变化过程中，面部表情有时是模糊的、难以确定的。场景同样影响我们对不同强度面部表情的感知。

情绪强度变化的面孔

例如，当情绪强度较低的中性面孔在消极场景中出现时，对面孔的情绪识别更消极，而当中性面孔在积极场景中出现时，则对面孔的情绪识别更积极。将不同强度的恐惧面部表情嵌入积极、消极和中性场景中呈现，结果发现，面孔情绪强度越低，被试越容易依据场景信息对面孔情绪进行判断。总之，场景情绪信息改变了我们对面孔情绪的感受性，使我们对面孔情绪知觉和分类的界线发生了偏移。

环境中的其他因素，例如身体姿态、语言文字信息, 以及声音、气味等跨通道信息都会影响我们对面部表情的识别。

虽然场景对面部表情的识别存在影响，但这种影响在不同的人身上表现可能是不同的。因为除了外周环境以外，内在的人格特质因素，如特质性焦虑，同样会影响我们对面部表情的加工。

高特质性焦虑个体在没有特别的焦虑事件诱发情况下也保持着较高的焦虑水平，导致其认知能力和行为表现受到损害，并易形成认知偏差。

例如，高特质性焦虑者存在负性解释偏向，更容易将中性面部表情或歧义面部表情（如惊讶）识别为负性面部表情。另外，高特质性焦虑者对负性情绪刺激更敏感，在搜索情绪面孔的过程中，他们能够更快地觉察到负性情绪刺激，如下图红圈中的愤怒表情。另外，先前呈现的恐惧面部表情会影响高特质性焦虑者对后续呈现场景信息的威胁性评估。

一项情绪面孔视觉搜索实验

总之，特质性焦虑的个体因素在面部表情加工过程中发挥着作用，高特质性焦虑者对负性情绪面孔存在加工偏向。那么，当场景先于面孔呈现时，高特质性焦虑的个体是否会因为对负性情绪面孔的过度关注而更少受到场景的影响？

宁波大学心理学系社会认知与行为实验室以高、低特质性焦虑者为对象，考察了场景对面孔情绪探测的影响，以及特质性焦虑在其中的作用。总体上，研究关注两个问题：场景情绪信息对不同情绪效价以及不同情绪强度的面部表情加工的影响如何；高、低特质性焦虑者面孔情绪探测中的场景效应表现如何，是否会受到特质性焦虑因素的调节。

研究采用情绪启动范式，以积极、消极场景图片和快乐、恐惧情绪强度渐变的面孔图片为实验材料，通过问卷筛选出高、低特质性焦虑被试，进行面孔情绪探测任务。采用2(特质性焦虑：高, 低) × 2(场景类型：积极, 消极) × 2(面孔情绪序列：恐惧序列, 快乐序列) × 6(面孔情绪层级：0%,20%, 40%, 60%, 80%, 100%)的混合设计。其中特质性焦虑因素为组间变量, 其它因素均为组内变量。因变量为面孔情绪的探测正确率。

结果发现，快乐和恐惧面孔的情绪探测中均表现出了显著的场景效应，但是在不同情绪强度上，场景效应的表现不同。对于快乐面孔，在20%、80%和100%情绪层级上，场景与面孔情绪一致条件下的正确率显著高于不一致情况，即场景效应显著；而对于恐惧面孔，在20%、40%、60%和80%的情绪层级上，一致条件显著高于不一致条件，场景效应显著。

不同情绪强度的面部表情在不同场景中的探测正确率

在高特质性焦虑组中，场景与面孔情绪一致和不一致条件下，正确率结果没有表现出显著差异，而在低特质性焦虑组中，一致条件正确率显著高于不一致条件，即表现出显著的场景效应。

高、低特质性焦虑组对不同场景中快乐和恐惧面孔情绪的探测正确率

本研究结果证明，不同效价、不同强度的面部表情，场景对其情绪探测的影响不同：低情绪强度面部表情中，快乐与恐惧情绪探测中均有显著的场景效应；随着情绪强度的增加，场景对快乐和恐惧情绪探测的影响出现差异。另外，特质性焦虑个体因素在场景对面孔情绪探测的影响中起调节作用：高特质性焦虑者较少受到场景情绪性信息的影响；低特质性焦虑者则存在显著的场景效应。

总之，一张独立的面孔并不是情绪识别的全部信息来源。面孔所处的外周环境，以及面孔感知者的内部人格均影响面孔情绪的识别。并且，相比于低特质性焦虑者，高特质性焦虑者更少受到场景情绪的影响。

文献来源：李婉悦, 韩尚锋, 刘燊, 杨亚平, 张林, 徐强. (2019). 场景对面孔情绪探测的影响：特质性焦虑的调节作用. 心理学报, 51(8), 869-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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