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点灵nanchang心理咨询专家 何筱
先后看了两部电影,分别是《爆裂鼓手》、《死亡诗社》。《爆裂鼓手》讲述的是一心想成为顶级爵士乐鼓手的安德鲁与魔鬼导师弗莱彻的故事。《死亡诗社》讲的是沉稳凝重的威尔顿预备学院里,新来的反传统教学老师基汀与尼尔等学生们的故事。片子是随机选取的,但看完之后去却会忍不住将两部片子放在一起来比较,对比之中颇有一些值得回味的地方。
两个片子都和教育有所关联,但两位从教者却是截然相反的风格,《爆裂鼓手》中,一身黑色着装、面孔严肃的魔鬼导师弗莱彻,就像是一个暴戾的独裁者,对乐队成员的表现苛刻至极,稍低于完美标准便是尖锐的挖苦、无情的讽刺,甚至拎起凳子毫不犹豫的砸向学员。安德鲁所经历的是来自弗莱彻天堂—地狱两极化的极端刺激(更多的是地狱般的刺激)。另一边,《死亡诗社》文学老师基汀在首节课上鼓励学生们撕掉教条的书本前言,让男生们在绿茵场上宣读自己理想,鼓励学生站上课桌用新的视角俯瞰世界。尼尔和他的伙伴们在基汀的启发下开始思考与求索,追随自我。
然而,故事的主基调和两位年轻的主人公的命运却并不是那么匹配。安德鲁在不断的受挫中经历坚持、放弃、孤注一掷、反抗,为自己在纽约音乐厅的舞台留下了戏剧化的一笔:从失败中挣扎进入到近乎癫狂的状态并留下精彩的表演。而三好学生尼尔从顺从、发现希望、充满激情跌入到落寞、愁苦并最终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先不把安德鲁和尼尔做天才和一般人的区分,以所谓培养天才就必须不走寻常路的名义来为弗莱彻的培养正名,(剧中另一位曾经被弗莱彻“栽培过”的优秀乐手因抑郁而自杀身亡,弗莱彻心痛不已,但向学员们说这位乐手死于车祸)两位都是正值大好青春年华的年轻人,心有渴望,跃跃欲试,一人能承受魔鬼洗礼,另一人却在不知所措中最终走向了让人惋惜的死亡。
还得回到对于两人的理解上来。
先说安德鲁,安德鲁成长于单亲家庭,父亲虽然好像能在必要的时刻出现在他身边,但实际上对他并不是很支持,在一次家庭聚会里,别的父母都在夸自己的孩子如何像明星般出彩,安德鲁却只能自己维护自己说进了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跟着好老师,而他的那些兄弟们所在的不过是一些三流学校,在场间氛围有些尴尬的时候,父亲还质问了一句以你的水平,难道可以进林肯中心?让本来已经强辩挣来一点自尊的安德鲁无话可说。
安德鲁的内心是孤独的,他练习的时候,在一个像是地下室的小房间,隔绝,孤立,除了鼓和人,不再有其他。但很重要的是,这个场合也是安德鲁可以发泄其内心不满的地方。弗莱彻所要求的那种高频率的鼓点节奏,对于安德鲁来说,不仅仅是一种练习。在那种接近超高速的练习里,身体是绷紧的,意识是集中的,精神的全部投入汇聚于手中紧握的鼓棒,通过敲击、拍打释放出去,这种象征性的动作帮助安德鲁在释放他的愤怒、不满和攻击,此外影片里也看得到安德鲁在大骂中发泄他的不满、委屈。一次,为了赶上演出,遇上车祸受伤的安德鲁赶到演出场地,弗莱彻决定弃赛,沮丧的安德鲁离开鼓架,一把将弗莱彻扑倒,并在校方调查时,经过一番挣扎决定,举报弗莱彻的精神折磨属实。最后纽约音乐厅的爵士音乐节上,被弗莱彻戏弄的安德鲁在当众出丑后回到自己的坐席,一意孤行打起节奏来,(打败弗莱彻的方式即是让他无可挑剔)并最终扭转局势让弗莱彻顺势将表演进行下去,这些看似冲动的行为,却也在为安德鲁的内心冲突提供出口。实际上安德鲁本身并不是攻击型的性格,他不知如何和女生搭讪,为了投入练习所陈述的分手借口在女生看来也是充满漏洞,无法理解。家庭聚会上对于被放在一起和其他同龄人比较,他的辩驳也不乏牵强。只有对爵士鼓手的狂热支撑他吞下痛苦,突破极限,同时他可能也很清楚,离开了鼓,他什么都不是。鼓手,是他宿命般的存在方式,也是他的自我保护方式。在高速行进的节奏里,安德鲁在发泄、在破坏,也在超越、在变强。
尼尔,学校眼中的苗子,父母眼中的期望。父亲在开学伊始警告尼尔用心学习,少参与活动,是完全的命令口吻,不容许尼尔有任何的反对。但尼尔是一个活泼、热情、有创造里的人,在基汀老师的影响下,他很快找到自己的热情指向:表演。尼尔的这个选择很有心理意味。在他和父亲的关系中,他必须得成为一个听话的好学生,一个不可以和父亲顶嘴的乖儿子,而表演就不同了,在不同的演出中,角色是不同的,他们的性格、行为是不同的。表演是他脱离父亲控制的一个象征化方式。尼尔的第一个角色是《仲夏夜之梦》里顽皮的小精灵迫克。这个角色和尼尔平日的温顺、本分是有很大反差的。演戏是尼尔对于父亲权威的“反叛”,(尽管意识层面可能尼尔并没有意识到这点)但是可惜的是虽然尼尔找到了这么一个好路子,但这条道路被专制的父亲迅速、无情地斩断了。尽管基汀老师鼓励他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仍然不敢去向父亲争取他想要的。
是尼尔不具备这种能力吗?并不是,影片交代了一个故事,尼尔的室友诺德生日之际,收到了父母年复一年相同的生日礼物—精致的文具盒。诺德很落寞,一个人苦闷的呆在房顶,尼尔了解原委之后,劝慰诺德,并鼓励诺德勇敢地将文具盒飞了出去。还有,死亡诗社的重新组建也是在尼尔的倡导下建立起来的。但唯独在父母亲面前,尼尔是软弱的。
尼尔父亲反对他演戏时,说过要尼尔好好想想,自己这个家为了他读书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牺牲。虽然没有细说,但猜一猜大概是诸如“为了你,我砸锅卖铁,早出晚归,起早贪黑,而你就这样回报我……”这种说法,其实在很多家庭都不少见。它传递的是愧疚的沉重感,在愧疚的外衣下包裹的是控制。“你但凡有点愧疚和良心,就应该按照我的预期那样做”,这种愧疚感是非常有冲击力的,对于那些心善的孩子更是力量强大。当父母把这种愧疚感传递给孩子,孩子的反驳自由也被剥削殆尽,只能陷在无尽的冲突中,就像尼尔回到家,面对父亲的逼迫,犹豫着要告诉父亲自己的感受,却最终噎住了。不想上军校,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达成父母所愿,也不想辜负自己,他最终选择了饮弹自杀,将生命定格在了演出大获成功的那个晚上,用这样的悲剧方式保留一点点自己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尊严……
对于年轻人而言,超越生活中的权威,发展自己做为成年人的力量是他们必然面对的课题,安德鲁和尼尔,一个在平凡中逆向前进,一个在理想升起时迅速陨落。但前进的步伐可以持续多久,陨落的警醒又能保持多久,或许需要各位为人父母、师表者,做人子女、学生者各自考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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